聽、說、讀、寫是語文教育進程的四大領域,因為不同語言各有不同的特點,它的難易度也各不相同。再加上漢語又是單音節、方塊型、六書體系的語言文字,所以同音字特多,形體相似者也不少。運用時若不謹慎,常有錯別字出現。今天即便有周全的檢索工具,但若不明白形音義的來龍去脈,面對多如沙礫一般的文字時,如何選擇適當的文字,必須靠一些道理做支撐,否則內心必生徬徨。現在就利用此機會,將個人的經驗、小小的心得和大家分享。順便也談談方言選字的基本原則。
漢字是集體智慧的結晶,絕非出於某一位「聖人」之手。大體來說它可以用「六書」解釋字形的「創造」與字義的「分類」。它是語言載體,處於文化核心的位置。所以,語言和文字都是因溝通與紀錄的需要而產生的。既然如此,「音義明白」、「字形好認」、「書寫方便」將是文字被運用、獲留存的最大機會。語言會隨時空環境而變化,文字形體也是如此。字形創造出來之後必須接受社會考驗,適者生存,不適者被淘汰。形體繁雜者,自然有人群為它「簡化」,有時簡化到無法辨認,就會有人群為它「增繁」。「簡化」與「增繁」隨時都在進行著。所以,「順其道而為」,「反其道而行」,都有實例可舉,既有「通例」又有「例外」。以下所舉的例子,都是生活周遭經常出現,且令人茫然不知所措的文字。現在請聽我為大家做解釋。
- ㄅ.呆(ㄉㄟ,tei)。又音(兀ㄞˋ,ngaiˋ)。
ㄆ.保(ㄅㄛ+,po+)。
ㄇ.獃(ㄉㄟ,tei)。;又音(兀ㄞˋ,ngaiˋ)。
ㄈ.騃(兀ㄞˋ,ngaiˋ)。
以上四個字除了ㄈ以外,其它的都很好理解。雖然如此,若從更深沉的文化意涵去挖掘,內在意義卻深不可測。從圖1「保」的字形演變圖可知,它的本形本義是:象大人背負小孩狀。後來字義引申為「保衛、守護」的概念。大家很難想像,字形中本是孩兒樣子的「呆」曾經被當作「保」字使用。根據《說文解字》記載可知,「保」的古文有二,一是繁體的「俘」,一是簡體的「呆」。「梅」本來只是柟樹(楠樹)之名,未做ㄇㄟˊ花、酸ㄇㄟˊ專用字之前,ㄇㄟˊ可以寫成呆、某、楳、槑,可見梅花、梅樹、酸梅…之詞彙是後出的組合。因為ㄇㄟˊ子和杏果相似。創造文字來表達時,人們就用一個字形做上下顛倒,分別表示不同的兩種果實,故果實在樹木上方者為「呆」(梅),果實在樹木下方的為「杏」。漢字造形之妙,真是妙不可言。至於何時它變成癡呆之「呆」,抱歉!我目前無法回答。
把「呆」讀成ㄉㄞ,這是既成的事實。「獃」字中古讀音為「五來切」,根據反切翻成國語的條例,它應該讀ㄞˊ,此音此字電腦所無。但是用ㄉㄞ來打字居然也能出現「獃」字。無怪乎目前社會通用「獃」、「呆」表示笨蛋傻子,這並非毫無理由的。福州語把「不好的」、「壞的」、「破爛的」說成兀ㄞˋ(ngaiˋ),兩岸鄉親都是用「呆」或「獃」來書寫。根據前面分析,用「獃」是可以的,用「呆」是不合理的。另外有一個字「騃」,國語念ㄞˊ,中古的反切為「五駭切」,它除了也有「癡」的字義以外,還有「馬行武勇的樣子」。既然有正面的「武勇」字義,那「惡劣」、「毀壞」的概念就不必去考慮它了。論述到此為止,接下來必須下結論了。既然多數人用「呆」表示呆瓜傻瓜,那就順從社會制約,不能再以它表示「破爛」、「毀壞」的字義了。「破爛」、「毀壞」的字義,讀音為兀ㄞˋ的,就用「獃」來承載,以免在語意上產生混淆。
運用:
- 去學堂讀書,伓是來做書呆的。
(到學校求學,不是來做書呆子的。)
- 今旦的天氣野獃。
(今天的天氣很糟。)
- ㄅ.下(ㄏㄚ^,ha^)
ㄆ.駕(ㄍㄚˇ,kaˇ)
ㄇ.舟合(ㄏㄚ^,ha^)
鄉親把車「載」船「運」的行動叫做ㄏㄚ^ (ha^),因為無字可用,就借同音的「下」暫用,類似現象在古漢語中是經常遇到的。但是,文字承載語言,必須形、音、義密切結合方是最高準則。「下」的字義無人不知,只是用在此地總覺得不夠精確。也曾經考慮用「駕」,因為它的讀音在「加」,如同「賀」的聲符為「加」一樣。聲母讀ㄍ、ㄎ的字,在古音中和讀ㄏ的聲母文字關係密切的。這完全符合清儒「喉、牙雙聲」說的條例。只是「駕」的聲調屬「陰去」,若屬「陽去」方是切合,何況字義又有些微隔閡。若選「駕」字做載運義使用,恐怕接受度不高。多方思考之後,決定選 [舟合] 字通用。它雖是入聲字,但字義為「船動也。」算是音近義合的文字了。
運用:
(1) 伊目睭看起呵會做下下略。
(他的眼睛部位看起來鬆垮垮的。)
(2) 倩車來 舟合 貨。
(僱車子來載運貨物。)
- ㄅ.拈(ㄋㄧㄢ,nian。)
ㄆ.捻(ㄋㄧㄢ^,nian^。)
ㄇ.擰(ㄋㄧㄤ+,niang+。)
在日常生活中拿東西的動詞可以說「掏」,也可以說「拈」,尤其是以手指拿針、線、花瓣、線香、紙張等細軟的物件時,若以「掏」字表述,則稍嫌「粗勇」。可是「拈」的馬祖話是唸第一聲,而今天的國語是唸第二聲和第三聲。國語的一、二聲雖然都算是平聲,但畢竟是有陰、陽之別。至於讀第三聲的更是差距懸遠。
回查古代韻書可知,「拈」的反切是「奴兼切」,翻成國語就是ㄋㄧㄢ,而且僅此一音,無其它又讀、又音。今人讀「拈花惹草」時,幾乎都是讀ㄋㄧㄢˇ,這個字的國語讀音真不知從何而來。我們方言的讀音卻是從中古以來一脈相承的。
新時代的父母管教子女比較有「佛心」,兒童時代,聽街坊鄰居喝斥子女之詞語,有時聽了為之喪膽。最常聽到的是:「揢汝ㄋㄧㄢ^死去!」(把你掐死!)到早餐店消費,看見老闆在「擠揉飯糰」,馬祖話說:「ㄋㄧㄢˇ飯丸。」這個動詞應該寫「捻」才對。《說文解字.新附》:「捻,指捻也。从手念聲,奴協切。」《集韻》:「捻,捏也、按也。」文字的意義和動作切合,但字音為ㄋㄧㄝˇ和ㄋㄧㄝˋ,與習慣念法不同,令大家心生疑慮,其實這是語言學上「陰陽對轉」的問題。
摻雜的動作馬祖話說ㄋㄧㄤ+,許多鄉親將此動作寫成「染」,這是不妥的,因為「染」的馬祖話說ㄋㄧㄢ+(nieng+),仔細聆聽即可辨別兩者之間的差異。音義為「混雜」的ㄋㄧㄤ+,其字形我建議用「擰」。因為它的字義有「糾」、「絞」、「扭轉」…等,以它做參雜、糾合之義使用,就音義上來說算是合理的。
運用:
- 依妹的手拈針拈線野有款。
(妹妹手拿針線是有模有樣的。)
- 莫啼 [麻頁] 了,我捻蜀丸秫米飯乞汝食。
(別哭了,我做一顆糯米飯糰給你吃。)
- 雞母共鴨囝擰蜀堆。
(母雞和雛鴨混在一起。)
- ㄅ. 躄(ㄆㄧㄚ+,phia+。)
ㄆ. 走辟(ㄅㄧㄝˇ,pieˇ。)
「躄」國語讀ㄅㄧˋ,「躃」國語讀ㄆㄧˋ,兩者讀音不同,但卻是異體字。它的字義是雙腳有疾,行動不便。但是一般人卻把它當作「跑步」的音義使用,這是錯誤的(我也犯過錯)。馬祖話跑步的ㄅㄧㄝˇ另有字形,應該寫做「走辟」才是,它的國語也是讀ㄆㄧˋ,可惜電腦無此字。儘管兩字時生混淆,但是從文字的偏旁可以做出區隔。
漢字的部首,不僅可做文字的分類依據,也能提示大略的字義供做參考。以「躃」、「走辟」兩字相較,雙足跛行的ㄆㄧㄚ+用「躃」書寫是正確的。跑步的ㄅㄧㄝˇ用「走辟」可說是不二的選擇。因為在古漢語中,「走」有快速步行、逃離…等解釋,這些字義一直保留在南方的方言裡。字義既定,請聽我造句。
運用:
- 骹踢著階座,故此講行墿會做躃躃略。
(腳踢到了階梯,所以走起路來會一跛一跛的。)
- 伊 走辟 步比賽,復第一名。
(他賽跑又得第一名了。)
- ㄅ. 紝(ㄌㄛㄥˋ,longˋ。)
ㄆ. 糸旦(ㄊㄧㄢˇ,thianˇ。)
ㄇ. 紉(ㄋㄛㄥˋ,nongˋ。)
紝、[糸旦] 二字都是「以針縫紉」的意思,若進一步分析,相同的字義在手段、功夫上卻有精密、粗疏之別。大致來說,「紝」是指用粗針、粗線做粗略的縫合。例如,用粗針為麻袋封口,為船帆補裂縫,都是說「紝」。但是有一個例外,醫師為皮膚傷口做縫合手術,馬祖話也是說「紝」。語言是活的,交付社會使用之後就接受社會的制約,後人只好尊重了。說傷口縫合為「紝」並不是錯誤,而是用詞精不精確的問題。至於縫衣裳,釘扣子,補襪子…等,動詞都是用「糸旦」,沒有什麼例外。
其次,人們在穿針引線時,常常把沾過口水的線頭,用食指、拇指揉捏著,目的是把分岔的毛細集中,以方便穿過針眼。這個動作馬祖話說ㄋㄛㄥˋ,漢字可寫成「紉」。所有揉線搓繩的動作皆可用之。「紉」的國語讀ㄖㄣˋ,古代無捲舌音,國語ㄖ的聲母多半是由ㄋ聲母變來的。
運用:
- 跋蜀倒,頭咧紝三針。
(跌了一跤,頭部縫了三針。)
- 做細起都是依姊揢我拈針「糸旦」扣。
(打從小開始,都是姊姊幫我執針線縫衣服、釘扣子的。)
- 線紉儷串針才好串。
(線頭搓揉一下,才容易穿過去。)
請大家注意,造句(3)中的「串」我不用「穿」是有道理的,因為末字的讀音是ㄘㄨㄛㄥˇ,必須是陰去調的字才能符合音變的條件,故我選用「串」。
- ㄅ. 土(ㄊㄨ+,thu+。)
ㄆ. 塗(ㄊㄨˋ,thuˋ。)
中古時代,漢語有平上去入四個聲調,到了方言各分陰陽,所以有七調、八調之說法。入聲在國語並不存在,它混入其它三調之中。國語只有平聲分陰陽,表面看來也是四調,但是古音四調和今音四調概念是完全不同的。閩東方言的語音系統和古音系統對應很完整,這對方言文字、語音的研究,提供了極其便利的途徑。
既然閩東方言古今音韻對應的很有條理,現在就舉實例來看。若真正屬於國語第二聲的字,不是從入聲混進來的「假的」第二聲字(這句話有語病),馬祖話一定是讀類似國語的第四聲。「塗」國語讀ㄊㄨˊ,那馬祖話必讀ㄊㄨˋ。古籍將「塗」當泥土、道路、路途…的字義來用。如,《孟子.公孫丑上》:「坐於塗炭。」《戰國策.燕策一》:「頓首塗炭。」《史記.管晏列傳》「晏子出,遭之塗。」《爾雅.釋詁》:「路,旅塗也。」例子可謂不勝枚舉。
「土」字形構很簡單,它是「土塊」的象形,(但也有人認為「土」是雄性動物的象徵。)從獨體字及其他合體字的結構即可看出(見圖2.)。我們從它的方言讀音及國語讀音進行比較,即可發現一個有趣的問題。「土」國語讀ㄊㄨˇ,這個聲調的字馬祖話一律讀成「+」(33)調,幾乎沒有例外。我們鄉親中有許多人姓名末字帶有「土」字,大家試著用方言去唸,就不難發現是發ㄊㄨ+的音,絕不是說ㄊㄨˋ。「土」的原始字形象「泥塊隆起」的樣子,由「隆起」、「高起」等字義引伸出「凸出」、「突出」、「伸出」…等。馬祖人口語說:「把手伸出。」動詞的「伸」許多鄉親會用「捈」,這是捨近求遠的認知,這個動詞就是「土」。用「凸」、「突」也不妥當,因為它們是發音「短而促」的入聲字,與我們方言的音義有距離。
運用:
- 飯咧(裡)都是塗沙怎合食的?
(飯裡面都是沙子怎能吃啊?)
- 手土懸劣才會掏得著。
(手伸高一點才能拿得到。)
- ㄅ. 掄(ㄌㄨㄥˋ,lungˋ)
ㄆ. 輪(ㄌㄨㄥˋ,lungˋ)
ㄇ. 巡(ㄙㄨㄥˋ,sungˋ)。
《廣韻》掄有兩個音切,一讀平聲「力迍切」,另一個讀音是「盧鈍切」。掄字本義為「選擇」,因此,考試徵才叫做「掄才」。由中心義素向外引申,字義愈加寬泛,除了做選擇解釋以外,也可以訓做「揮動」。《說文解字》是一本專收本形本義的工具書,許慎說:「掄、擇也。」但徐鍇的《說文繁傳》收錄了另一個解釋,「一曰從手貫也。」《廣雅》則兩義皆收。貫在古書中的用法有時等同「摜」與「慣」,為了使釋義明確,王筠的《說文句讀》說:「掄、貫也;穿也。」(見《說文詁林》),因此,凡是以物從孔洞中貫穿通過就可以稱之為「掄」。
長輩們口中的「襖掄」(ㄛˇ ㄌㄨㄥˋ)不知道年輕的朋友聽過沒?早年物資貧乏時代,治裝不易,冬季備有禦寒的棉襖已屬不易,不可能有第二件供輪流換洗,有的人就穿一件棉襖到來年的春暖花開。何況夾層有棉絮,根本無法下水,為了保護它,人們就在棉襖的外層加穿一件做保護「膜」,這件外加的衣服就叫「襖掄」。此物件今已少見了。
- 兩次的「次」,馬祖鄉親口語說ㄌㄨㄥˋ。因為語流音變的關係,也可
以唸ㄋㄨㄥˋ在表示一次、一回的語境時,用「輪」做單位名詞是對的。除此之外,尚有「巡」字可用。「巡」的馬祖話說ㄙㄨㄥˋ,在古漢語中它也可做單位名詞,如,酒過三巡。閩東語的ㄉ、ㄊ、ㄙ聲母音變的條件是相同的,所以,用「輪」、用「巡」都不影響情意的表達。
運用:
- 雨衣掄夾克面上也會使。
(雨衣套在夾克外面也是可以的。)
- 舊底每蜀年我都著去福州三輪。
(從前每一年我都要去福州三次。)
- 去台灣蜀巡都著使成萬。
(去台灣一次都得花費將近一萬元。)
- ㄅ. 痛(文讀ㄊㄛㄥˇ,thongˇ)。(白讀ㄊㄧㄤˇ,thiangˇ)
ㄆ. 疼(ㄉㄨㄥˋtungˋ;又音ㄊㄛㄩㄣˇ,thoyngˇ)。
疼、痛二字是平凡的常用字,但是它的來歷並不簡單。「痛」字出現於上古,而「疼」則晚出。《戚林八音》「痛」、「疼」兩字均收,但能和福州語對應的音義只有「痛」,而兩本《福州方言詞典》卻以「疼」代替「痛」,這是值得商榷的事。「痛」的方言聲調類似國語的第三聲,這種聲調的字,國語是讀第四聲的,故只有第四聲的「痛」字能用。
運用:
- 昨暝取牙,遘只輪固咧痛。
(昨天拔牙,到現在還在痛。)
- 伊野痛囝。
(他很疼愛子女。)
- ㄅ.畷(ㄉㄛㄩㄏ,toyh)。
ㄆ.毒(ㄉㄨㄏ,tuh)。又音 (ㄉㄛㄩㄏ,toyh)和(ㄊㄠˇ,thauˇ)。
「畷」國語念ㄓㄨㄛˊ,閩東語念ㄉㄛㄩㄏ。從前務農者眾,墾地種植是人之日常,故彼時它是日用口語之一。如今務農者相對減少,它已淡出常用字之範圍成罕用字了。《說文解字》說:「畷,兩陌閒道也,廣六尺。」《廣韻》說:「田間道。」馬祖鄉親稱園地兩畦之間的小通道為ㄉㄛㄩㄏ,正是此字此義。遺憾的是年輕人多不瞭解此字的方言音義了(見圖3.4.)。
「毒」是常用字,但是兩個「又音」不見得人人能知。某些食物吃多了上火,使傷口不易痊癒,這種食物的特性方言稱ㄧㄚˇ ㄉㄛㄩㄏ。用毒藥撲殺老鼠的動作馬祖話說ㄊㄠˇ(thauˇ),有鄉親直接用「透」來表達。
運用:
- 園畷草都勃滇呵。
(園畦間都長滿了雜草。)
- 醫官講,隔暝茶有毒。
(醫生說,隔夜的茶水有毒。) 塗 塗 塗
- 花生野毒。
(花生容易上火使傷口不易痊癒。)
- 昨暝晡老鼠毒死無佐。
(昨晚上毒死很多老鼠。)
- 羔(ㄍㄛ,ko)
哥(ㄍㄛ,ko)。
閩東語「羔」、「哥」同音,所以鄉親稱稍大的兒童為「倪囝哥」,粗略來看這是理所當然的。若深入探討,似乎內裡另有乾坤。「」雖然有些「大膽」,卻有完整的邏輯支撐。馬祖人稱兒童、少年郎還有「倪囝疕」、「倪囝豚」、「倪囝蒂」、「木咸 囝蒂」、「外孫鷇」,末字都有「小」的意思,「羔」的字義是小羊,我說寫兒童為「倪囝羔」誰說不宜?
運用:
倪囝羔讀書著上緊。
(小孩子念書要勤奮。)
- ㄅ. 姿(ㄐㄩ,tsy)
ㄆ. 諸(ㄐㄩ,tsy)。
姿娘:女人也。儘管福州文獻、民間俗寫都把女人寫做「諸娘」,但我還是認為這是錯誤的,正確的詞語書寫應是「姿娘」。許多人會把稱女人的「諸娘」緊扣「烏諸」立國的歷史來論述。若此說是正確的,我不得不反問,佔人口數量一半的女性同胞,在烏諸建國之前的名稱又是什麼?因為有此誤解,接著就擴大引申,將稱男人為「丈夫」的古今音變寫成「唐部」或「東部」,一連串缺乏根據的歷史傳說就接踵而生。任何民族都是先有語言,然後再根據語言創造文字。所以,馬祖社會不僅有「諸娘」,還有「子娘」、「煮娘」、「書娘」(女人哭調手寫本)等不同的寫法,分歧的現象都是出於音同音近的「假借」,其本源就是方言的ㄐㄩ(tsy)。但是不同的名稱,可愛的鄉親也能說得頭頭是道。他們認為:稱「子娘」是因為她是「兒子的娘」。稱「煮娘」是因為她是「煮飯的人」,話語雖然幽默,但是絕非正確答案。今天我選用「姿娘」書寫,不但滿足語音條件,同時也符合對大部分女性特質的描述。
運用:
者隻姿娘講話野嫩貳。
(這位女士說話的態度是謹小慎微的。)
方言本字的考述,是費時費力的功夫。某些答案雖經過長時間的思索,以為成果已定,卻因讀到新文獻而須自我更正。「雌黃」雖非出於「信口」,但內心難免懊惱。若干時日之後,理智「回神」,大喜望外之心情,遠超過慚愧自責。辛苦與歡喜交織的感覺不斷出現,老實說這也是令人著迷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