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本義】:
同母異父的兄弟感情較融洽,同父異母的兄弟關係會形同陌路。
【引申義】:
(無)
【俗諺語的析論與註解】:
這句俗諺的語意非常明白,不必做其他的引申或聯想。當初聽到這句話時,我第一句的筆記是寫成「一父一母」。但仔細思量,「一父一母」的兄弟豈不是同胞手足?他們本就是親兄弟,既然是正常狀態,有心人用它來編俗諺的意義就不大了。可見是說話人或聽話人,沒有把入聲的「一」和非入聲的「異」說聽清楚,以至於有此誤會。
前後兩句話是相對的,利用反差關係說明「正常人」的處事態度。無論是現實社會,或是傳統的戲劇小說,「晚娘」、「後母」總是扮演負面的角色,否則不會把多變的春天氣候形容成「晚娘臉」。同樣是責罰孩子,被處罰的對象是否是親骨肉,足以影響她的社會觀感。「後母難為」,尤其是在華人社會,這是不爭的事實。所以,一位女子,在入門當現成的娘時,不僅自己會多所猶豫,其父母、友朋也會建議她要慎重考慮。
早年的馬祖,經濟條件極差。無恆產的女子一旦失去丈夫,母子生活就立即陷入絕境。因此,「上門」(ㄙㄨㄛㄥ ㄇㄨㄛㄥˋ,suong muongˋ)、「改嫁」,當事者出於無奈,旁觀者也不太會用異樣的眼光看這一段新的婚姻關係,甚至還會報以同情和祝福。只是會苦了前妻所生的年幼兒女,尤其是「新婚」以後的孩子誕生,前妻之子女悲劇將開始上演。隨母親過來的孩子和新爹生的弟妹,較能維持融洽的關係。但和家中的「舊住民」兄弟,不僅關係緊張,也可能勢同水火。
本句諺語值得注意的地方有二,句中的「親兄弟」和「別儂儂」都是形容詞。前者表示「情感深厚」,後者形容「情感疏離」。「別儂」的詞意為「別人」,在馬祖話裡它多用在表達「其他人」或「陌生人」,是不設定對象的虛指人物。若「別儂儂」的語氣在兩個「儂」字的中間讀斷,這表示讀斷的地方省略了介係詞「的」。因為表達的意思不同,所以,儘管字形相同的「儂」,卻要讀成不同的聲調,這是福州方言極為常見、也極為複雜的音變現象。
【運用】:
俗諺語的實際情境模擬如下。情境設計成甲、乙兩人的對話。上一行為方言敘述語,()內的紅字是國語的對譯句子。
甲:想起故(舊)底,我乞後娘嬭受治野慸。仱仱想起去固會流目滓啊。
(想起從前,我被後母虐待得很慘。現在回想起來仍然會掉眼淚。)
乙:事計過身去了,就莫去想伊了。故底儂講聲音:
(過去的事情就別去想它了。從前人都這麼說的:)
「異父一母親兄弟,一父二母別儂儂」。贅是野正常的事計。
(「同母異父的兄弟感情較融洽,同父異母的兄弟關係會形同陌路。」這是
很正常的事。)
【方言情境語的註解】:
- 乞:字義為「被、給」。它可同時表示「給予」和「接受」,在語法上是表示「施受同詞」的意義。
- 受治:ㄒㄧㄨˋ ㄌㄟ^(siuˋlei^)。詞義為「虐待」,也有鄉親寫成「燒治」。兩種寫法意義都蠻貼切的。
- 仱仱:ㄉㄤ+ ㄋㄤ+ (tang+ nang+)。詞義為「現在、目前」。「仱」的國語讀音為ㄑㄧㄢˊ,音義和方言的音義了不相干。可見它是福州方言的俗體字之一。
- 野慸:ㄧㄚ ㄌㄞˇ(ia laiˇ)。詞義類似「非常痛苦」、「極度不安」。也可以用在因「做了某事而得到慘痛的代價」的情境時。
- 過身:ㄍㄨㄛ ㄌㄧㄥ(kuo ling)。詞義為「過去了」,「通過了」、「已經過去了」、「消失了」…等等。
- 去了:原來是動詞,也引申做形容詞使用。本音是ㄎㄜˇㄌㄡ+ (kɔˇlou+)。馬祖鄉親在口語表達時,習慣把本音的「去了」當作失敗、完蛋、糟糕了、死定了…等負面的語意來使用。所以,有一些「嫩貳」的阿婆絕口不說它。因為詞義「虛化」作用的結果,在語法上它變成表示「事情結束」的語氣詞。在人際溝通時,它有兩種說法,勉強注成ㄛ+ ㄌㄡ+ (ɔ+ lou+),一是兀ㄛ+ ㄌㄡ+ (ngɔ+ lou+)。不同的唸法決定於前一字的韻尾,前一字的韻尾若是陰聲韻,「去了」須讀ㄛ+ ㄌㄡ+,此時寫「呵了」反而貼切。語氣詞是虛字之一,字形可以不必固定。前一字的韻尾若是陽聲韻,所謂「陽聲韻」,指的是韻尾屬鼻音韻尾的字。以國語為例,字的尾音屬ㄢ、ㄣ、ㄤ、ㄥ的都是。,「去了」須讀兀ㄛ+ ㄌㄡ+才對。請大家注意聽我的音檔。或者把下面兩句話,「飯食飽去了」以及「飯食完去了」用馬祖話唸一唸,一切都明白了。
- 講聲音:ㄍㄡㄥˇㄋㄧㄤ 兀ㄧㄥ(koungˇniang nging)。這是從前老鄉親用的語彙。60歲以下的馬祖人可能很少會聽到或用到它了。在交談時,說話人對某人的言論表示認同時會用到它。如,「國父講聲音:『人生以服務為目的』。」表示你是認同國父說的這句話。以此類推。
- 贅:ㄗㄨㄧˋ(tsuiˋ),字義為「這個」。它是方言「者其」的合音。是福州方言的合音詞之一。
(本俗諺為林元忠校長尊翁林宜水先生提供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