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祖曾經是窮鄉僻壤,居民使用的語言和國語截然不同,這是造成民風保守、民情閉塞的原因之一。受此因素影響,無論是大人或是小孩,多半不太願意在公眾的場合發表高見。說話如此,更別說是獨唱或其他表演了。小時候的馬祖沒電沒電視,收音機、照相機等都是管制品,想要學唱教學以外的歌曲,只能靠康樂隊的勞軍表演、黑白片歌唱電影以及黑膠唱片了。也許當時年紀小,記憶力強,任何曲子只要聽上兩三次,就能熟悉它的旋律了。
不諱言的說,那時候的馬祖學校教育,軟、硬體設施都是因陋就簡的。體育、唱遊、美術、勞作,不分年級,上的內容幾乎都一樣。玩遊戲輸的一方要罰唱歌時,不是唱〈兩隻老虎〉就是唱〈只要我長大〉,再不然就是學貓叫、學狗爬,靦腆的表演完畢,如釋重負般的落荒而逃。升上中學以後,多了兩首選擇:〈當我們同在一起〉和〈王老先生有塊地〉。前一首在台灣地區人人會唱,只有偷渡客不會。以它做測試身分使用,沒想到效果神準。後一首差一點變成本班的班歌,因為它,也引發了師生嚴重的衝突。(這件事我曾寫了懷舊的文章〈說方言憶往事‧使惑使騙〉,刊載在95年3月28日的《馬祖日報‧副刊》)
高中部成立,有了軍訓課,偶而也會軍歌教唱。某年校慶晚會,鄭傑麟老師指導第一屆高中部同學唱軍歌。高中生已經過了變聲期,嗓子渾厚而有磁性,再加上有雲台藝宣隊的樂隊伴奏,軍威答數,步伐齊一。氣壯山河的態勢,令人刮目相看。從此〈我愛中華〉、〈九條好漢在一班〉等歌聲經常迴盪在校園裡。下圖是同學們在校外教學時表演的餘興節目。忘了他們唱什麼,但是從架式來看,一定是唱軍歌。現場是開放空間,歌聲無樑可繞,但勇猛不忸怩的神態,卻長留記憶之中。表演者從左到右依次為:陳天喜、陳世通、陳玉鵬、林志明、曹天官、劉宏文、陳傳明。
現在馬祖的孩子是幸福的。南竿有私人的音樂教室,父母親有能力讓他們學鋼琴、小提琴、長笛…等,這在我們那個年代是無法想像的事。當時校園裡最流行、最普遍的樂器是口琴,它能自娛娛人,同樂會上常常有人演奏它。下圖演奏者從左到右是:林俊惠、陳天喜、施國平、陳傳善。當天有台灣來的陳培勇學弟用電吉他伴奏,貝斯低沉的聲音,將口琴的樂音裝飾得華麗而多彩。
原本的馬中生活是平靜無波的,可是國中部成立以後,校園內的氣象完全改觀。記憶中,第一個將木吉他帶進晚會表演的人,是元忠校長的叔叔—林宜國學弟。那是八月十五的中秋月光晚會,演奏的歌曲是〈回娘家〉,李玉璋老師還特別為他持麥克風,對準吉他共鳴箱以加強音效。因為持pick採和弦刷法,在感覺上主旋律並不強烈。但仔細聆聽,再加上曲子通俗,同學們一樣能體會出輕快的節奏,是來自他熟練的指法。所以,一曲終了,觀眾報以當晚最熱烈的掌聲。時光荏苒,48年前的歲月柳絮,不知宜國老弟還記得否!
馬中在舒菊英老師年代,無論大小晚會,女生有兩支舞蹈是必跳的。一是筷子舞,另一支舞的名稱已忘,但音樂我還記得(如下圖)。這兩支舞是馬中「鎮校之舞」,舒老師曾開玩笑地說,假如沒把學妹教會,學姊是領不到畢業證書的。可見它是「代代相傳」的舞藝。這種現象後來被來自東引的國中部學弟、妹打破了。他(她)們充滿陽光,活潑大方,為單調的校園注入清新活水。東引同學個個能演,更難得的是同儕中有甘草人物和編導人才,偶而向訓導處提出演出建議,居然也能被老師接納。和他們同台演出時,我看到的不是國中學生,而是早慧的演藝者。現在回想,當時若有像今天一樣的教育資源,或開放的社會風氣,這些學弟、學妹必成大器。
戒嚴時期的晚會表演,無論是晚會主題或是內容架構,都是有脈絡可循的。下列二圖是晚會的開場和結尾的節目。下圖一是〈詩歌朗誦〉,畫面中站在女生右手邊的男生是潘建國館長,再旁邊的人應該是前議員陳建光。下圖二表演的是〈偉大的領袖〉,印象中擔綱演出的同學是來自東引,但我只認出著軍裝的女生是張麗卿。這是她們自編、自導、自演(讚美語)的節目,所穿插的愛國歌曲以及行進動作,熱鬧而不失莊嚴,並且將「八股」意味降到最低,頗令人耳目一新。
(續篇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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